缅甸政变月余：未来局势与投资风险展望

2021年2月1日，缅甸军方以大选舞弊为由，推翻文官政府并掌管政权。在政治转型十年后，缅甸重归军方掌权，引发国内外的强烈反弹。持续数周的示威活动和随后的流血事件导致紧张局势进一步加剧，而欧美等国的制裁决定也让缅甸的发展前景愈发扑朔迷离。

中国是缅甸重要的外资来源国。截至2019年9月，中国对缅甸的投资总额达210亿美元，共有403家中国企业在缅甸投资兴业。对于中资企业而言，不稳定的政治局势和动荡的社会环境都将给投资前景带来风险。在此，我们将就缅甸的未来局势进行展望，并分析此次危机对在缅外国企业审慎义务、业务连续性、安全和政治风险等方面所构成的初步和潜在影响。

安全形势持续恶化

2月底至3月初，缅甸示威活动频繁发生流血事件，已造成数十人丧生。从短期看，由于抗议者拒绝让步，而军方希望在3月27日建军节之前恢复表面平静，未来两周双方冲突还将持续。
• 抗议者或将继续造成银行、物流等基础服务中断，而当局则可能继续使用包括致命武力在内的暴力驱散手段，而且还可能扩大宵禁和电信中断的范围。
• 由于军方希望在抗议者到达示威地点进行汇合前就加以阻止，致使许多冲突直接发生在人口稠密的居民区，安全风险将不再局限于传统的抗议地点和主要建筑物附近。
• 随着安全部队将主要精力放在压制抗议者上，曼德勒、仰光、内比都等大城市内的犯罪风险均有所上升。
• 缅甸军方已经修改了法律，允许警察在没有搜查令或法院命令的情况下进行搜查、没收和逮捕。虽然外国公民并非主要目标，但如果企业员工出现在抗议地点周围或被认为帮助或默许支持示威和罢工行动（如携带相关材料），仍有遭到拘捕的风险。

建军节以后，因为重新大选和组建由军方主导的联合政府等计划都将遭遇强烈抵制，因此未来几个月内缅甸持续爆发抗议和冲突几成定局。强力压制可能会使形势暂时缓和，但政治局势发展、民众愤怒的激化等因素依然可能随时导致形势恶化。以千禧一代为主要力量的抗议者也可能改变策略，甚至采用特别具有破坏性的方式与军方周旋。恶化、缓和、再恶化，每一次循环都可能衍生暴力和伤亡，而商业运营中断的情况也将随着这样的循环一步步陷入更深的泥淖。

商业伦理遭遇挑战

缅甸军方正极力向外国投资者和国内企业集团展示自己的亲商立场，以挽回政局变化给该国商业环境造成的破坏性影响。新成立的国家管理委员会承诺遵守所有的现有合同和招标项目，包括2016-2021年期间民盟政府所批准的。当局还委派熟悉商界的人士担任关键职务，经验丰富的吴昂奈欧被任命为投资和对外贸易部长，负责保留和吸引外国投资。

尽管如此，一些因素仍导致许多企业持观望态度。首先，缅甸军方会否因确保政治地位而牺牲经济前景仍是未知数。其次，有迹象表明，军方领导人和国内商业精英之间互不信任，据称一些知名缅甸商人仍被扣留在首都内比都的酒店房间内。最后，军方对于合法性的追求意味着监管措施的加强——对国内信息流动的控制已经导致互联网频繁中断，严厉的网络安全法案也呼之欲出；法律武器化的进程也在加快。从事可能对军方安全性和合法性构成影响的商业活动的企业还将面临与日俱增的政治和监管压力，包括银行、电信、媒体、大众交通、基础设施等行业。

此外，美国、加拿大、英国、欧盟等均已对缅甸军方实施制裁，制裁措施可能在未来进一步升级。军方和抗议者以及国际势力间的博弈，将使外国企业陷入商业伦理困境：一方面需要遵循缅甸法律法规的要求，另一方面也需兼顾国际准则和审慎义务。如果一家外国企业或当地合作伙伴被认为与军方过从甚密或支持其合法性，那么这家企业可能在缅甸国内外成为抗议和制裁活动的目标，面临安全和声誉风险。而且随着事态发展，企业越来越可能被要求在军方和民盟之间“选边站”。这些对于企业的社会责任和对外沟通工作而言都意味着挑战。

未来局势何去何从

缅甸军方和民盟势力已经开始争取国内各族群支持，特别是人口总和几乎占全国三分之一、且在边境地区拥有武装力量的少数民族社群。他们在军方和民盟之间作何选择，将很可能决定危机结果以及军方高层能在多大程度上继续保有来自下级的忠诚。

此外，虽然缅甸国内的抗议活动和国际压力仍将持续，但军方在发动政变之前可能已经对事态发展进行了周密评估，因此有能力应对一些事件。企业需要关注的是那些新兴的、特别具有破坏性的抵抗形式。它们可能会超出军方的预期和容忍范围，从而导致形势迅速恶化。例如，民盟支持者一方面扰乱银行系统，导致私人银行大多关闭，银行间流动性吃紧；另一方面则呼吁人们从军方拥有的银行内尽可能多地提取现金，造成挤兑。鉴于银行是军方辖下商业集团的重要金融工具，这一做法无疑将挑战其容忍度。

最后，企业还需要作好局势陷入长期僵持的准备。在经历了数十年的政治动荡和内乱之后，缅甸国内利益相关者对长期不确定性的接受程度或许比外国企业更高。一旦这种情况出现，企业需要做的是在充分认知形势的基础上，对各方力量进行动态评估，随时了解当地政局和营商环境对企业战略和商业伦理所构成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