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2020年美国大选——科技行业篇：战略角力的核心战场

随着中国科技企业的迅速崛起，高科技行业已经成为中美竞争的核心战场之一。出于对失去前沿技术竞争优势和领导力的焦虑，美国政府近年来以国家安全名义不断加强对中国科技企业的审查，采取了出口管制、投资限制、运营禁止等一系列措施。华为、字节跳动等身处风口浪尖的企业自不例外，波及范围和纵深正在不断扩大。

目前，共和党和民主党对华政策目标出现相当程度的重合。无论特朗普还是拜登最终当选，未来美国对先进技术实施更严格监管的趋势不太可能改变。中国科技企业和投资者承压愈甚，背后的政治和监管风险也越来越高。

各级文件陆续出台 

2020年8月5日，特朗普政府宣布了“清洁网络”（Clean Network）计划，以保护美国公民隐私和美国企业敏感信息为由，摒除中国企业在其电信运营、云服务、海底电缆、应用程序等多个领域内的影响力和业务运作。10月15日，特朗普又发布了《关键和新兴技术国家战略》，提出“推进美国国家安全创新基地”和“保护技术优势”两大战略支柱，以确保美国在与中国、俄罗斯的竞争下继续强化在多个重要科技领域内的全球领先地位（详见下图）。除了已经被反复提及的出口限制、供应链安全问题等，该战略还要求美国科技企业在技术开发以及与外国伙伴的合作中考虑美国的国家安全利益。未来美国企业在中国的研发、制造等活动也可能受到严格审查，包括“清洁网络”计划中所列出的种种限制。

未来，美国将继续对国家科技采取干预模式，此类文件的持续出台或许会成为一种常态。这不仅将极大扰乱国际贸易和全球科技产业，还会对全球互联网的韧性和透明度构成威胁。互联网走向分裂、基础设施越来越强调本土化的趋势可能比许多企业所预期的来得更快、更猛烈，我们所熟悉的国际投资市场也会因此发生巨大改变。

CFIUS动作不断

如果说上述文件从出台到付诸实施多少还有一段缓冲，那么作为对外资企业在美投资进行国家安全风险审查的实施机构，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CFIUS）的一举一动都意味着现实影响。随着近年来美国国内对国家安全格局的观点变化，CFIUS已经发展成一个具有广泛管辖权限的、日益壮大的政府各部门间投资安全合作的重要组织，特别是在高科技、数据密集型行业、关键基础设施等领域。

在美国加强对科技企业审查的背景下，继Tiktok后，CFIUS又瞄准了更多具有中资背景的企业。据《华盛顿邮报》2020年9月30日报道，CFIUS已经去函数十家美国科技企业，对一些时隔已久的中国投资交易进行追溯性询问。在获得相关信息后，CFIUS可能会启动进一步调查，甚至要求剥离投资人股权。这并非临时起意——据报道，早在2020年春季，CFIUS的邮件就已经出现在相关企业的收件箱中。而整个2019年，CFIUS仅向总统提交了一项并购交易的裁决申请，即2018年石基信息对StayNTouch的收购案。特朗普最终要求石基信息在120天内剥离与StayNTouch相关的所有权益。一系列行动反映出美国官员的普遍观点——近年来，政府未能对来自中国等国家的投资进行充分审查，尤其是那些低调的、未登上媒体头条的交易。

除了对过往投资进行追溯，CFIUS在审查新并购交易时，也密切关注来自中国的资本。根据CFIUS向美国国会提交的2019年年度报告，虽然2019年来自中国的投资申报数量大幅下降，但回顾过往3年，中国投资者仍是向CFIUS提交申报总数最多的一方（约占全部申报的20%），其中科技行业（信息）占有相当份额。2019年，在中国投资者所申报的涵盖交易中，有3起涉及美国的关键技术。部分仍活跃在美国市场内的中国投资者将越来越多地面临CFIUS给出的难题。其中，不确定性可能是最大的风险。

这里的不确定性既包括审查时间的不确定性，也包括与交易方商讨获批所需的、且在商业上可行的风险缓释条款的不确定性。投资者可能因此蒙受巨额损失。

例如《外国投资风险评估现代化法案》（FIRRMA）新规下的简要申报。虽然相比正式申报，CFIUS对简要申报的评估时间更短（30天内），但在评估之后，CFIUS可以选择：1）直接给出结论性措施；2）要求交易方提交正式申报，在材料完整后重启45天的初始审核（该项要求为强制性的，如交易方未能提交，可能会受到最高与交易价值等额的罚金）；3）无法给出任何结论，也不批准或否决交易，而是让交易方自行决定是否提交正式申报。

2019年，各交易方共向CFIUS提交了94份简要申报，最终只有35份得到了CFIUS给出的结论性措施。这意味着投资者面对第二或者第三种情况的可能性超过60%。一旦投资者提出正式申报，不仅需要面临更长的等待期，且是否能与CFIUS就风险缓释条款最终达成一致也是未知数。对于投资者而言，规避风险的最好方法或许是在交易前就全盘计划申报方式，为各种可能性做好预案，并尽早开始着手准备风险缓释措施。

全面了解，切实评估

鉴于美国政府在未来可能推出更多旨在向中国企业（科技或非科技均如此）施压的法规和监管措施，建议企业和投资者对此持续关注，并对相关政策将如何在实际中作用于特定行业和企业进行切合实际情况的全面评估。主要关注点包括：

1. 现行法规和监管是如何实施的？
• 各监管机构各自的权力所在和惯用策略分别是什么？例如：进行调查和审计，暂时或永久关停企业单位、供应链、运营系统，拘留员工？
• 分别有哪些域外的执行权力？
• 分别有哪些重点关注的企业行为？
• 哪些监管机构正承受压力，因此需要改善业绩力求表现？它们将如何强化执法能力？
• 中美之间有哪些重大事件可能进一步加剧执法风险？

2. 有哪些新的法规和监管措施可能即将出台？
• 有哪些法案正在参众两院被提出？这些法案通过的可能性几何？它们将如何影响与美国供应商和客户的合作？
• 相关行政机构分别可以推动哪些监管行动？（例如：美国商务部、财政部、司法部）
• 哪些个人和组织在推动更新的举措？
• 美国企业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对于新的法规监管，它们在多大程度上持支持或反对立场？

3. 有哪些企业获得过豁免？它们是如何实现的？
• 为了实现豁免，这些企业（中国或非中国的）采取了哪些策略和技巧？
• 这些企业与哪些第三方展开了合作？
• 这些企业通过什么渠道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