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缘政治动荡之下的全球贸易展望

近年来，全球贸易格局的变化与重构长期占据着人们的视线，地缘政治持续动荡是背后的重要动因。今年初，世界贸易组织表示，由于全球经济低迷和地缘政治冲击，特别是红海危机的不断发酵，2024年的商品贸易增速可能无法达到之前设定的3.3%这一预期目标。如今，越来越多的国家将贸易与地缘政治立场和国家安全需要相挂钩，2024年或将出现更多在此基础上构建的双边或小多边贸易及供应链体系。另外，地区之间的贸易法规和标准差异也将日益加剧跨国企业的商业、监管和合规风险，并对风险管理职能提出更高要求。

地缘政治冲击多边贸易

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在2023年12月发布的《全球贸易更新》报告中指出，全球贸易格局愈发受到地缘政治的影响，地缘政治立场趋同的国家之间的贸易额在2022至2023年期间稳步增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也表示，仅2022年一年，全球贸易限制就比新冠大流行前增加了三倍，而且外国直接投资流动越来越受到地缘政治立场差异的负面影响。

持续的地缘政治分裂正在重构国际贸易关系，并加速全球贸易的碎片化。

• 长期关注各国贸易政策的全球贸易预警（Global Trade Alert）平台表示，全球范围内保护主义措施的总数正在增加，其中美国在实施限制性贸易措施方面最为积极，例如不断鼓吹对华“去风险”，持续强化关税、出口管制、反补贴调查、投资审查等举措。
• 美国打造“友岸外包”的供应链合作模式，意图将贸易和直接投资限制在政治盟友的范围内。此外，美国还加强拉拢中等强国，例如通过印度-中东-欧洲经济走廊提升印度、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在全球贸易路线和安全中的地缘经济和战略作用。
• 随着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制裁范围不断扩大，出口管制越来越多地与制裁框架联系在一起。美国、欧盟、英国等国的监管机构愈发瞄准各实体与俄罗斯之间规避制裁的贸易行为。
• 全球范围内对贸易和航运至关重要的海上咽喉可能会继续成为地缘政治博弈的爆发点。苏伊士运河交通近来因胡塞武装袭击红海商船而受阻，而马六甲海峡、霍尔木兹海峡等其他重要的运输瓶颈也非常脆弱，容易受到周边局势的冲击，从而影响全球贸易稳定。另外，处理着全球约3%的海上贸易量和46%从东北亚运往美国东海岸的集装箱的巴拿马运河正遭遇持续干旱的严重影响，凸显出应对气候变化的国际合作在地缘政治剧烈波动的复杂大背景下软弱无力。
• 世贸组织的地位受到挑战。自2019年底以来，美国对世贸组织上诉机构新法官的任命一直表示不满，持续对争端解决机制进行干扰和阻挠，使世贸组织的权威性和有效性严重下降。世贸组织自身的改革工作也面临重重障碍。
• 气候变化对于全球贸易的压力也可能在未来数年加剧。各国围绕气候政策的分歧使全球贸易体系和现有的贸易框架愈发紧张，未来旨在避免环境灾难的政策可能导致更为频繁的贸易冲突。

尽管一些发达经济体通过行政干预，意图使全球供应链迈向短链化、在地化、友岸化的方向，然而，国际清算银行（BIS）在基于企业层面数据比较了2021年9月和2023年9月的全球贸易状况后却发现，全球价值链实际上被拉长了。直接的跨国联系被更多的间接跨境联系所取代，更多国家的企业介入供应链中，时间更长、结构更复杂的贸易联系越来越多。根据化险集团从2023年7月以来的分析，可能受益于供应链重组和延长的国家包括墨西哥、巴西、阿根廷、摩洛哥、突尼斯、越南和印度。例如，墨西哥在2023年首次超过中国，成为美国最大的进口商品来源国，这也是20多年来的首次。同样，彭博经济基于2017-2022年全球投资和贸易流量的研究也发现，墨西哥、波兰、摩洛哥、印度尼西亚和越南吸引了创纪录的海外投资，贸易数据也显著增长。

前景展望

2024年的全球贸易将愈发受到各国政府地缘政治和国家安全理念的影响，可能出现更多在此基础上构建的双边或小多边贸易及供应链体系。各国还将继续利用产业和海外投资政策来协助推动各自的地缘政治优先事项。

世界不同地区之间的贸易法规和标准差异也将日益加剧跨国企业的运营和监管风险，并对风险管理职能提出更高要求。考虑到当前世贸组织争端解决机制所面临的困境，各国和企业可能会继续依靠双边和多边区域贸易协定来解决冲突。

从原产地到目的地的供应链将涉及更多国家，变得更为复杂，这也加剧了跨国企业在制裁和出口管制合规方面所面临的风险，特别是在西方国家扩大制裁范围和加大对规避行为执法力度的情况下。

最后，虽然供应链延长可能会增加运输成本，但多元化的方式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供应链韧性，抵御中断风险。更多企业可能会加强对于供应链冗余度的关注，同时也面临着遵守更多区域法规和标准的要求。